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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任GE總裁,打算裁員了!這是本周工業界最令人吃驚的一條消息,這條新聞引起了爆炸性的猜想:GE的工業互聯網,是不是將受到清算?
GE臨時辦公室
激進的削減
“激進的削減”!GE原CEO Immelt的新任接替者 Flannery,在波士頓總部宣布將開始大幅度削減管理成本,限制原來規劃的規模。這個規模,尚不能確認是指公司的員工,還是總部的大小??傊?,到2018年將削減20億美元的成本。
新任CEO的第一把火,將燒向沒有利潤的部門,立刻開始準備裁員。并且首先從總部開始。
然而,人們真正關心的焦點,不是是新任CEO裁減力度,而是是否會對前任的最重要的資產進行清算。
這里面最大的疑團是GE數字化集團GE Digital的安危,這是GE推動工業互聯網的中樞機構。在今年剛剛入遷進來的波士頓總部,有一個部門是GE digital。這里有150名GE Digital的員工——這個數量遠遠超過三月份所計劃的100人。據說,Flannery也打算動手了。上周一路透社說,GE Digital增長沒有預期的快,而Flannery正在期望從這個部門獲取更多收入。
然而隨后周三,GE數字部門的高管對這種猜測輕描淡寫,認為這并不是指向GE Digital。
GE Digital的安危,直接決定了Immelt最近七年最重要的轉型,是否成功。而這又是Immelt在任十六年的最大職業遺產。
它何去何從?到了屏息呼吸的時候。
melt的辯解
似乎早就意識到了這種安危性,Immelt在最新雙月刊《哈佛商業評論》(9-10月號),異乎尋常地發布了“我是如何重造GE”。
2017年9/10月號哈佛商業評論
Immel不得不開始為自己確立的未來戰略而提前進行辯護了。在這篇文章中,Immelt認為,“不能有機增長,是一個巨型企業的災難。GE不能成為一個只有扁平增長的千億美元級的公司。我們把GE想象成是一個超級商店,是一個全球知識交換中心。建立一種流動在所有GE業務上的能力,橫向的優勢能夠有效駕馭,從而產生規模級的創新”。
這是Immelt心中對未來GE的構思。自2009年開始,他就反復在參觀硅谷的控制和分析實驗室,并且跟亞馬遜的貝佐斯等互聯網巨頭反復交流,中間也受到了兩本書:《為什么軟件會吞掉世界》和《精益創業》的深刻影響。
這兩本書,直接引發了工業巨人的兩個決定性戰略:數字工業+精益創業。
為了打響數字工業之戰,GE在2011年聘請思科的Ruh,在加州建立一個重要的軟件中心,以加速數字化轉型。隨后第二年,“工工業互聯網”呼嘯而出,并在2014年的工業互聯網聯盟的成立,確立了“工業互聯網”在行業的決定性影響力。
而精益創業在GE則有著多種的表現。成立全球增長事業部GGO,是關注新興市場的重要抓手。而更為重要的是,GE Digital從第一天開始,就建立輸入外部血液:從外部征集軟件人才。這跟Immelt的個人經歷有關。他在1996到2000年負責健康醫療業務的時候,就希望這個部門更加數字化。但是成果并不明顯,而核心原因就是,負責健康管理事業部的IT,是GE內部的人,導致醫療業務無法獲得外部能力而最終走向平庸。
這件事,讓Immelt反省了不止十年。而隨著GE Digital 的大量外部血液的導入,Immelt終于可以修正他以前的遺憾了。
股票市場的欺負
Immelt在金融危機后,大幅度削減了或者幾乎是騰空了金融資產,這個韋爾奇引以為豪卻在2008年幾乎讓GE墜落的業務。Immelt努力的結果是,GE更像是一個真正的工業公司。在Immelt任期,僅僅就工業銷售,從61億美元提升到174億美元。其中GE航空則三倍增長,達到60億美元。而交通、醫療、能源等都有2~3倍的增長。
為此,投資者都得到了廣泛的分紅。在過去16年任期,GE為股東們提供的分紅超過1430億美元,是此前公司百余年的整個分紅總和還要多。
但是,股票市場并不買賬,2015年出清GE金融資產的時候,許多人都認為GE的股票會急速上揚。然而兩年下來,股票幾乎沒有變化,大多數人大失所望——要知道整個大盤到如今已經攀升最高點。
圖:最近9年的股價
根據GE公開披露的數據,Immelt任期,GE平均每年處理資產價值350億美元,也就是Immelt將GE的家底,每年有9%的總資產被更換,每年買賣將近50次。
表:GE大騰挪2001-2017
從交易次數來看,Immelt的做法,本應該成為華爾街的寵兒。這意味著,6000億美元的騰挪,并沒有帶來股市如期的回報。
但GE的股票價格還是比他就任的時候低,Immelt的任期內,股票只有1.5%的年回報率;而道瓊斯工業指數平均為7.6%。刨除分紅,GE整體股市損失了20%。的確,GE更像一個工業公司,但卻也成為一個忘記掙錢的公司。跟競爭對手相比,施耐德、西門子、ABB相比,GE表現更是落后。
這些都加深了華爾街對于GE戰略的猶豫和對Immelt的不滿。
“如果貓有九條命,那么GE的CEO,應該有100條命”。2015年Investor Place專欄作家Berr就曾說過。持久萎靡不振的股票市場,需要一個全新的CEO。為什么Immelt沒有被換掉?糟糕的股票表現,早在2015年就有人在質疑Immelt是否應該離開CEO的寶座。同樣,這樣的問題,應該也會不斷拋給正在苦苦推動IBM向認知世界轉變的CEO Rossie:IBM持續下滑的業績,對她同樣是一個巨大的煎熬。自從2012年上任以來,Rometty領導的IBM連續五年收入下滑,股東回報率不到0.1%。
華爾街派還是工業派
隨著2017年6月,Flannery被宣布即將接替Immelt成為GE新的CEO。股票市場第二天立刻做出極速上拉的回應,表現出金融市場對新任CEO的偏好。
那么,繼任者Flannery,到底是華爾街的寵兒,還是堅定的數字工業派?
GE對于CEO的任命,看來是非常偏好醫療系統業務。Immelt當年是是全球化、醫療系統的急先鋒,他被韋爾奇選中,成為幸運兒;十六年后,Immelt復制了自己,新任CEO的Flannery似乎也是同樣的經歷。
Flanke在2014年,開始執掌每年銷售額高達32億美元的醫療系統業務部門。在此前,GE艱難地擊退了西門子實現了對阿爾斯通的并購——西門子的競標曾經得到了德國總理默克爾的幫助;隨后GE出清了GE家電的業務,以遠高于伊萊克斯的報價,54億美元轉給了中國家電巨頭海爾。這些大手筆交易,都是Flannery的大手筆。
這些交易固然讓他名聲遠揚然而,而更早的Flannery先生,卻是GE不折不扣的金融嫡系。Flanke本質是一個金融市場的人。1990s年早期,他已經開始在GE資本的事業部工作。可以說,在GE金融資產變賣之前,資本才是Flanner最好的舞臺。
正因為如此,Flannery的一舉一動,才會讓工業互聯網派,大為不安。因為GE當下的工業互聯網局面,來之不易。
天下本無Predix
經過15年的尋找,在剔除了娛樂和金融之后,Immelt終于找到了方向。2016年3月,Immelt明確地稱為“數字工業公司”,并且稱之為最具深遠意義的轉型。Immelt在《哈佛商業評論》中回憶中提到,早在2011年,當GE開始啟動數字工業的戰略之舉的時候,從來沒有想到要創造一個Predix平臺業務。從來沒有。GE只是從分析應用部門的擴大開始。三年后的2014年,一些微軟轉過來的員工說,“如果GE只是想構建一個APP的世界,當下就很好;但如果想獲取最大價值,那就得像微軟做出Windows操作系統那樣,建立一個工業互聯網的平臺”。 這就意味著,GE必須要建立自己的生態系統。支持伙伴、開發商和客戶、和非客戶。并且讓企業界擁抱它。在頭幾個月,一直有人跟Immelt推銷平臺的概念。Immel用了很短的時間做了象征性地抵抗,然后迅速接受了它,并且傾巢出動,成為一場豪賭的主角。GE不僅僅是投入了數十億美元,更是公開告訴業界,“GE準備停止分析軟件的戰略發展,所有的軟件和分析服務,都將全部推到Predix上面。這是一個開放的系統,客戶的競爭對手,也可能會在上面使用它”。
Predix就這樣被推上歷史舞臺。稍稍觀望不久,它在中國引起了巨大的跟隨巨浪。這種影響,至今則是愈演愈烈。
GE與西門子的決心
將所有將數字化橫加覆蓋在所有的業務上,GE成立了GE Digital數字部門。GE隨后啟動龐大的計劃,將傳感器加載GE產品上,建立一種基于軟件分析的能力,并且非常注重服務合同,例如提高在機、減少宕機等,并且為客戶提供分析的服務。這些做法,都全部疊加在GE面向工業互聯網時代的Predix平臺。
如果比較同期的西門子,就會發現西門子的變化已經是非常緩慢。在2015年西門子傳統的年度PLM大會上,西門子的數字化部門,依然是Digital Factory,它依然是一個平行的事業部,跟能源、交通等其它部門仍然是平行的。而在2017年上半年在中國推出工業物聯網MindSphere平臺,其實出山的時間并不晚。早在2015年西門子已經有了這樣的理念,但它還是被雪藏了一段時間。它不可思議地似乎被西門子人為地推遲了發布時間。當GE在豪賭未來的時候,西門子似乎是在觀望對手,而不是在丈量世界。
GE表現出更強的狼性和個人英雄主義。這還真是一家美國特質的公司。
狼性的GE,另外一個全力以赴的領域就是增材制造。Immelt認為,這也是數字化工業轉型的一部分。GE已經在這個領域提供應用有六七年的時間,如果算上提供的材料則有十年。GE在航空、交通、能源和健康醫療對3D都可以算是一個最大的用戶。而在2016年,Immelt決定讓增材制造領域,成為一個獨立而突出的業務部。在董事會之后的30天,GE就以15億美元購買了Arcam和Concept Laser。通過并購直接上位,GE坐擁了20%的市場。Immelt斷定,大公司失敗的原因,是不敢做出巨大的改變和行動。而GE既然已經堅定地選擇了將GE轉型為一家數字化工業公司。那么投入,必然是巨大的。在2016年,GE投資40億美元在分析軟件和機器學習上,在增材制造則投入20億美元。
工業4.0是德國以舉國之力打響的品牌并將西門子推向最為響當當的榮耀,而工業互聯網卻是GE一己之力,將美國同樣推向工業的浪潮:許多人都誤將工業互聯網當成美國的國家戰略。
西門子的CEO凱颯,毫無個人英雄的風采??瓷先?,他也不曾想為此做過多少的努力。西門子的名聲,包括數字工廠的名聲,仍然遠遠大于凱颯本人。這對于同樣立志于改革的CEO似乎并不公平。西門子果然是一個德國公司,穩健的作風雖然并不會讓CEO成為個性鮮明的職業經理人,但卻會讓公司穩穩向前。相比而言,GE的CEO,還真是美國個人英雄范兒。
好想再活500年
2001年,危機四伏的金融業務和價值高估的市值,GE交到了Immelt手中:一個尖刻的批評家稱之為“一個空空的豪華櫥柜”。而現在,Immelt留下了活力四射的航空、醫療、交通和電力業務;而數字服務,標簽都了留給GE所有的產品,真正的現金流正在期待被接上水龍頭。
然而,這些期待,仍然需要一段時間兌現。Immelt甚至認為,他的這些決定需要幾十年才能看的出效果。GE是一個經典的工業巨頭產業集團,而Immelt更喜歡GE被稱為:125年歷史的創業者。他以創業者的姿態,離開了GE。這個“新創公司”是真正的數字工業公司,一個打算定義“物聯網未來”的公司。
Immelt開創了一個新工業的時代,這種情懷式的定義,至少領先了華爾街分析師十年的視野。辭任GE CEO之后,盡管擔任優步的CEO呼聲很高,Immelt還是在上周三正式拒絕了。此一刻,他還有緊急事情要做。Immelt的董事會主席還將保留到年底,這個時間,他要做的,依然需要不斷為他的戰略進行辯護。他還有一定的權威,只是他已經不能再入場。接下的牌局,他將對他一手締造的革命性事物,做一個徹底的旁觀者。
“我真的好想再活500年”,《康熙王朝》片頭曲《向天再借五百年》,韓磊粗啞悲滄的嗓音,再次想起。
(審核編輯: 智匯張瑜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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